最世界

这些年,厌倦了闹哄哄的景点打卡,厌倦了奥特莱斯和米其林,每次去一个城市都会给自己在地图上找一个秘密的目标,绝对安静,那就是墓地。

在捷克,微笑的头骨看着世人的恐惧和贪婪;大阪附近的高野山,是“日本佛教徒的耶路撒冷”;南法阿尔勒的古罗马墓地,是梵高、高更、但丁等大师的灵感源泉。

直面墓地,因为那里还有安宁和被忽略的爱,也因为我们最后终将走到那里去。我看到一对到墓地谈情说爱的情侣,啊,那一定是真爱。

阅读时长:5分钟

喜欢墓地,是绝对另类的爱好,但我知道,总有一小撮人跟我是同类。

拥挤的大城市,只有墓地能躲避喧嚣,晚上前来,还会额外提供一些肾上腺的“福利”。每次从墓地出来,我的嘴角都会洋溢着一些幸福感,毕竟我不是他们,但我知道最终我都要和他们走在一起的。

捷克人骨教堂

几万颗头骨含情脉脉看着你

你要是看过哈谢克的《好兵帅克》,或是兹德涅克·米勒《鼹鼠的故事》,你会了解到捷克人嘲弄权贵和独裁,也嘲笑人类和死亡。

从布拉格往东大概70公里,就是安静的库特纳霍拉(KutnaHora)镇。

13世纪,小镇成为波西米亚地区第二富有的城市,仅次于布拉格,15世纪建起德国的造币厂,但是因为胡斯教派搞宗教改革,和神圣罗马教会结下了梁子,在动乱中逐渐衰落。

和周围那些美丽得一塌糊涂的童话小镇相比,K镇颜值有点低,但是塞德莱茨藏骨堂可是名声大了去,是捷克12个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之一。到这里来的人都带着一点恐惧感,走近教堂以后就会发现,你误解了。

年的时候,塞德莱茨小教堂的一位修士被国王派到圣地耶路撒冷去朝拜,带着一把土回来,洒在了后院的墓地里。于是,这片坟地被加持了,犹如开通了上天堂的直通车。

因此中欧地区有钱任性的土豪们率先在这里入殓,教堂后院那片小小的墓地很快就被占满了。但更多的粉丝接踵而来,强烈要求要在这片小小的地方再挤一挤,欧洲的黑死病和胡斯战争又让更多人涌来,通往天国的小路拥堵了,平米的地方挤下了3万多座坟墓。

到了16世纪的时候,大家只好开始睡“上下铺”,教士们把那些早就进了天堂的老骨头们堆在一起来节省空间,但玩得有点过,竟然用这些骨头做成了各种装饰品。确实,无论这教堂的设计是文艺复兴还是巴洛克或是哥特,都没有骨头装饰那么令人惊异。

到了18世纪,这个主意居然成了教堂的卖点,他们聘用了专业艺术家进行设计,于是就有了人骨做的吊灯、烛台、壁炉、族徽、签名等,今天的教堂里足足塞进了将近5万具尸骨。

在这里我很想笑个场,每个头骨似乎都是在笑,特别是那些将骨头夹在嘴下的那些造型,看上去很像是一个人在啃蹄髈的状态,还有那些眼窝在不同方向的光线下,仿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你。他们在笑,笑话世人的恐惧和贪婪,而我们所恐惧的死亡,也许就是这一堆钙化的残片。

教堂中并没有渲染恐怖气氛,也没有任何异味,正是因为这些骨头已经高度符号化,你并不会畏惧符号。

你可以不把这里当成一个教堂,而是一个人骨博物馆,这些骨头被巧思集合,利用人骨自身的色彩和形状,组合成各种各样的造型。

他们用骨头歌颂造物主和生命,对死亡开一个幽默的玩笑。在这里不会有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我甚至看到有人在吃辣条。有学生们来参观,还有同声导游可以讲解,孩子们在接受了这个生命终结方式后,也许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骨头以后会在哪里。

日本高野山

佛教徒的耶路撒冷

从大阪花花世界去高野山,落差有点大。多年前,在《美国国家地理》上看到一张照片,满山都是穿着红衣服小光头的照片,有点密集恐惧症地吓人,但是人头上长满青苔,吸引着我总想去看个究竟。

和西班牙著名的圣地亚哥朝圣之路类似,日本也有一条朝圣之路,由多条小径连接着京都和奈良两个古都。多年来,这条路经过的森林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状态,其中一处最重要的真言宗佛教圣地金刚峰寺就在高野山区,这里是日本佛教徒的耶路撒冷。

弘法大师作为遣唐使在中国留学三年,得密宗真传,年,他在这里开设道场传道。周围群山环抱犹如莲花,有上百座寺院。古代寺庙也是灵魂安息的地方,因此寺院也同时经营丧葬。

高野山也是一个让人想死得其所的地方,这里有弘法大师的灵庙,永垂史册的大名等20多万基供养塔......

高野山上有座庙和一座佛学院,因此以前的毕业生都要去走一条参拜路,其中一条就是熊野古道之小边路,一路化缘结缘,走下来了才算是毕业。

从高野山的大门最近的南海电铁九度山站出来以后,就看到有全套装备徒步上山的人。这条山路算是入门级,21公里,经过无数坟地,能晚上走下来的人,绝对胆肥。当然,这座山白天看上去很美,尤其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春色满山。

高野山东侧的坛上伽蓝地区阳气旺盛,也是初创山门时代的建筑群,而西侧的奥之院墓地一代阴气深重,弘法大师在这里肉身尚在,据说他没有真正圆寂,而是在等待亿万年的弥勒降临,因此很多人视高野山为死后福地,在这里未来能跟着大师一起去极乐世界。

20万座古墓分布在这片高大茂密的铁杉和金松的森林中,罕见游客。路边的坟绵延不绝,在路边那些穿着人衣服的佛像,看上去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当年的僧人在这里穿过的时候,我想一定都是已经将生死想明白的人吧。

有些地藏佛的脸上被涂上了红色,据说是丢了孩子和早夭的孩子父母做的,这样地藏会帮他们照顾好孩子。看下来,其实都是人间冷暖。

?在这里拍照要慎重,原则上在过了一之桥以后,就进入净地,拍摄似乎不敬。

在白天走进来,这里也是寒气深重,那些坟墓上供养的石像都给穿上了衣服,很多眼睛在默默看着你,石像上附满苔藓,古树遮天蔽日,整个世界似乎进入了阴影。

傍晚太阳很早就已经在山后了,阳光退去,山风在林中回荡,石像穿的衣服随风摆动,草木摇动,这时候走进弘一大师墓地前的灯笼堂,那个有万盏不灭灯的庙里,寂静到连呼吸都听得见。

据说就是因为山里阴气太重,夜里这里的灯火成为抵抗阴气的守护,有两盏灯已经燃了千年:一盏是天皇的,另一盏是一位失去双亲的村妇卖掉头发换来的灯。在弘一大师等待弥勒佛的漫长岁月中,这些灯笼就是战胜暗黑的能量。

南法·阿尔勒郊外墓地

但丁在诗歌中赞美这里

去年八月去参加法国阿尔勒摄影展的时候,住在一个叫做阿里斯康的古罗马墓地边上,每次晚上从影展回来我都会经过墓园。巧的很,那也是一个联合国文化遗产,还曾被梵高和高更双双画成作品。

年,梵高和高更在阿尔勒相遇,彼此欣赏对方,可能也嫉妒对方。秋天的时候墓道上的树叶变黄,铺在长长的墓道上,这个景色都成为了他们的画作。他们两张作品有点像是在PK。色彩类似,但是角度不同,梵高在墓道上,而高更是从甬道的东侧外面,可以看到教堂的顶部。

左图为高更作品,右图为梵高作品

现在水渠依旧在,附近的田野已经变成一个停车场,穿过墓地的铁路似乎已经荒废。这里距离阿尔勒古城仅仅2公里,非常安静,墓道上的法国梧桐树茂密参天。墓道边上排列着一个个石棺,造型简单,没有太多的装饰。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里曾经做过工厂和铁路,当地农民还肆无忌惮地将水渠修到墓园中,而石棺正好作为简易的水渠材料,这点可见当地人并不把古罗马遗址当回事。

墓地也是当地一个谈恋爱的好地方,这个有点重口,但梵高的画作告诉了我们这个秘密。

墓道尽头,散乱在路边的那些石棺都被打开,就像是里面的人已经跑掉一样。那对情人在晚上散步到这里,如果不是真爱,可能不会安心像我这样,走入罗马风格的废弃小教堂。

教堂里无人,也不像是有任何人打算来这里祈祷。不过令人惊奇的是,里面安装了一套音响系统,音响巧妙地隐藏在教堂顶上的某个部位,播放的不是古典名家作品,更像是一种实验音乐。

从公元前1世纪到4世纪,阿尔勒来到了它的第二个黄金岁月,康斯坦丁浴场和阿里斯康墓地都是古罗马帝国城市规划完美的体现。

古罗马人对死亡十分在乎,人类要找个好地方下葬的习俗,远自古罗马时代。阿里斯康相传是古代著名的墓地,名称来自荷马史诗中的天堂,但丁也在诗歌中赞美过这里。

罗马城市禁止在城里下葬,因此大多数墓葬区都是在成为罗马大道边上展开的,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避免了城市生活用地的浪费和疾病的传播。

阿尔勒的阿里斯康墓地证明了这点,它紧挨着阿尔勒城门,堪称阿尔勒的八宝山。

阿尔勒第一任主教也下葬在这里,据说基督亲自参加了葬礼,并在墓石上留下了一双膝印。然而,在同属联合国文化遗产的圣特罗菲姆修道院小回廊,我并没有找到基督膝盖的痕迹。

到了4世纪,墓地已经基本饱和了,后死的人有点霸道,居然在以前的墓地上面继续盖楼,最多达到三层,附近的罗纳河成了运送死人的航道,运棺材的船夫们都发财到甚至可以在这里买块墓地。

文艺复兴时期,墓地被持续破坏和偷盗,当地墓石被作为建筑材料运走,而市议员甚至将石棺作为礼物送人。后来,铁路和运河的修建又将墓地分割成两个部分。人类一旦打劫起祖先来,真是毫不客气。

直到年,墓地终于得到修复,成为露天博物馆。英国小说家劳伦斯·达雷尔在他的书中描绘阿尔勒阿里斯康墓地时候写到:它的魅力独一无二。

在旅途中,有一段短暂的时光,在墓地和逝者共享安宁,我有点窃喜。毕竟,历史上那些大艺术家们,也在这里找到灵感、安宁和被我们忽略的爱。

-END-

撰文、摄影/老飘飘编辑/骆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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