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小说家乔治·奥威尔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他把现代全球性体育运动比喻为“没有枪击的战争”。从这个角度来看，体育运动容易引发更加剧烈的政治冲突，世界级运动员也因为背负着太多精神层面的寄托而不知不觉中扮演起战斗勇士——这些代理战士的成功与失败已经远远超出竞赛范畴，竞技场上剑拔弩张的时刻极其接近战争本质，双方不遗余力地奋斗，对胜利充满渴求。
在国际性竞赛的最高舞台上，现代奥运会的运动员们在各自运动的最高水平上竞技，也无形中参与到我们这个时代的政治及社会斗争当中。这些竞技者呈现出来的勇敢健美的形象结合了激烈与优雅的美妙平衡，他们不仅仅是参战者，更是努力实现人类理想的开拓者。
年，美国《体育画报》（SportsIllustrated）曾让读者投票评选出过去60年来该杂志“最具代表性”的封面，读者的选择验证了奥威尔的话——得票数最高的作品是美国队在冰球比赛中战胜苏联队后的庆祝画面，那是年在普莱西德湖（LakePlacid）进行的冬奥会比赛。摄影师海因茨·克鲁特梅尔（HeinzKluetmeier）捕捉到了终场哨响之后美国队的狂喜瞬间：有的球员互相拥抱，有的高举双臂和球杆，有的穿着冰鞋带着手套躺在冰上尽情庆祝。在这个喜悦的画面中，场边一位球迷高举的美国国旗格外醒目。平日里，一面国旗很难让人联想到奥运健儿投掷标枪或铁饼的经典形象，但在彼时，那个全球不安的岁月里，一面舞动的旗帜传达了发自内心的胜利喜悦。这对冷战对手在冰场上一决高下，但观众看到的却不止是一场比赛。这张照片所捕捉到的充沛感情如此鼓舞人心，至少对美国人来说是这样的。
▲年冬奥会冰球比赛，摄影师HeinzKluetmeier捕捉到了终场哨响之后美国队的狂喜瞬间。
再往回追溯12年，墨西哥城，两位非裔美国短跑选手在领完奖牌后，毅然参与了反对种族不平等的持续性全球斗争中。摄影师约翰·多米尼斯（JohnDominis）记录下了这一画面：当时金牌得主汤米·史密斯（TommieSmith）和铜牌得主约翰·卡洛斯（JohnCarlos）站在领奖台上，微微低头，分别举起右手和左手，紧握拳头高举朝天。卡洛斯后来在自传中回顾，他们是在向全世界进行“人权敬礼”（这一动作曾被广泛地误解为向“黑人权力”敬礼）。这一公开的政治姿态使得当事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两位运动员被驱逐出比赛，美国国内也是一片批评声——但它成全了个体的发声，将那些涉及到国家乃至全球性的忧患问题，以胜利者的角度呈现出来。
▲摄影师JohnDominis记录下了奥运会历史上最具代表性的瞬间之一：田径赛场上，金牌得主TommieSmith和铜牌得主JohnCarlos站在领奖台上，微微低头，分别举起右手和左手，紧握拳头高举朝天在向全世界进行“人权敬礼”。
年伦敦奥运会，荷兰田径女将芬妮·布朗克斯-柯恩（FannyBlank-ers-Koen）在向四枚金牌发起冲击的同时，也曾参与类似的抗争。虽然国际田联在年把布朗克斯-柯恩评为“20世纪最佳女性田径运动员”，但她被世界所熟知却是通过“飞翔的家庭主妇”这一身份。外界批评她自私自利，不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反而以30岁的高龄“穿着短裤”参加比赛。后来又有人将她形容为“长着男人腿的女王”（体育作家基斯·库曼KeesKooman曾在年出版布朗克斯-柯恩传记并以此作为书名），这一不乏嘲讽的称呼实际上与布朗克斯-柯恩本人的形象十分矛盾：翻看照片，这位田径选手飞速冲过终点线时，大腿肌肉呈现出了美妙紧致的线条。
布朗克斯-柯恩的例子也反映出了竞技场上一种长期存在的不协调状态，这也是社会学家阿里·鲍斯（AliBowes）和艾伦·拜尔纳（AlanBairner）近期针对英国精英女性运动员所进行的研究主题：他们发现，这些女运动员经常感到被迫去“发展与男性气概相符的特征”，并把她们的女性气质定义为“与体育无关甚至相反”。在布朗克斯-柯恩的职业生涯里，她代表的不仅是荷兰，还有体育界中所有不懈努力争取平等的女性运动员。
▲荷兰田径名将FannyBlank-ers-Koen代表的不仅是荷兰，还有体育界中所有不懈努力争取平等的女性运动员。这张照片捕捉到当她飞速冲过终点线时，其大腿肌肉呈现出的美妙紧致的线条。
雷鬼音乐人理奇·马利（ZiggyMar-ley）深谙个中道理：奥林匹克运动员不仅仅代表着体育。所以他把自己的牙买加同胞尤塞恩·博尔特（UsainBolt）称为“统一的力量”。“尤塞恩·博尔特是一道光。”他告诉《时代周刊》，“全世界的民众都要珍视这位伟大的田径运动员，他的成功，他的谦逊，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年，博尔特在北京打破百米世界纪录，摄影师克里斯蒂安·彼得森（ChristianPetersen）捕捉到了他庆祝胜利的经典动作：只见博尔特单膝跪地，腰部和肩膀保持完美平衡，双眼凝视前方，双臂斜指朝天，脸上充满胜利的喜悦，凝聚了人性以及奥林匹克古典之美。这经典的一幕提醒着我们，我们之所以钦佩奥林匹克运动员，不仅因为他们的竞技能力，还因为他们肩负着历史与社会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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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AlexAnderson
摄影/PelleCrépin,JohnDominis,
HeinzKluetmeier
本文节选自《KINFOLK四季》冬季刊“运动特辑”
部分图片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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