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医术第一人

“我看见了至尊度母!”

公元年吐蕃第三十一任赞布达日年司接受白内障手术后重现光明的场景

历史上从事藏医的大多出自僧侣集团,男性居多,女性医生可谓凤毛麟角。漫长的多年藏医藏药历史的长河中,名医层出不穷。据史料记载,公元六世纪藏医开眼医术在国际上居于领先水平。17世纪前,陆续在西藏各地出现了一些精通佛法和医算学的女大师,八世纪的益西措杰和十一世纪的玛吉拉卜珍等。历史行进到20世纪,有一位藏医获得了开眼第一人的殊荣,她就是央金拉姆。

年,在波密王贡嘎南杰派出的名士兵的护送下,杰仲·强巴迥奈携妻室及众近侍赴墨脱白玛岗传教。这一呆就是十来年,期间修建了两座寺庙,建立了“十日跳神会”等完备的宗教仪轨。杰仲·强巴迥奈是昌都地区类乌齐阳衮寺拉章的喇嘛。类乌齐阳衮寺是藏传佛教达隆噶举派在康区的一座著名寺院,与位于藏北的达隆寺并称为达隆噶举的“下寺”与“上寺”。杰仲·强巴迥奈是类乌齐寺三大活佛体系中第七世杰仲活佛,是当时享有盛誉的精通大小五明的学者,尤其在藏医领域有很深的造诣,留下的著作达6卷之多,涉及声明学、天文历算、藏医药学等内容。

一次,杰仲活佛在墨脱白玛岗传教时,随从索本(索本,旧时负责喇嘛膳食的官职名称)用石头驱赶牦牛时,不小心打瞎了一头牦牛的眼睛,深感作孽深重,此事成了杰仲活佛长久以来的心里挂碍,立誓用行动来赎罪。

《四部医典》绘图

年杰仲·强巴迥奈的女儿央金拉姆出生在墨脱白马岗。从小央金拉姆就跟随父亲学习。从最初的藏文阅读书写到《三十颂》和《音势论》等语法论著的学习,以及藏医学专业的攻读,她都以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精神对待。藏族传统教学以识记为主,记忆超凡的她,每天能够背诵藏医学理论书籍15页之多。从小就展露出了在医学方面的出色天赋。

杰仲·强巴迥奈活佛不仅佛学造诣高深,同时,也有一手妙手回春的精湛医术,可谓名声大噪,从藏东传到了拉萨。当时的拉萨门孜康(医院)听闻立即向十三世达赖喇嘛呈递申请,希望能从杰仲活佛处求得一些藏医药方。得到批准后,藏医院立派两名医生,赴杰仲强巴迥奈活佛处拜师学医,杰仲强巴迥奈活佛悉心传授了很多名贵藏药配方。同时,杰仲·强巴迥奈也通过两名弟子向院方表达了自己的夙愿,希望女医院学习开眼医术。他期望通过女儿为众多盲人开眼的造化,赎回当年索本在白玛岗造下的罪孽。央金拉姆13岁开始从医,此时她已初步掌握了一套通过切脉查尿诊断病情的医术,小有名气。央金拉姆按父亲的盼咐前往拉萨门孜康,得到大医师钦绕罗布院长(13世达赖喇嘛御医医院第一任院长)的同意,从此她师从珀东医师等多位名医学习开眼医术,在央金拉姆的孜孜探求下,很快求得真经,掌握了梦寐以求的开眼技术。之后,她游历四方,医治了拉萨、昌都等地众多贫穷盲人。她在医治病人的过程中,从不收取任何费用,倒向病人提供营养、食物等。许多从周边到拉萨求医的那些贫穷病人,最大的难处就是没有一处遮风避雨的住所,央金拉姆不但医治疾病,还热心为患者解决住宿费用。

《四部医典》绘图

年,不丹国王晋美旺秋因眼盲遣使到拉萨,邀请央金拉姆。央金拉姆不畏路途的艰辛奔赴不丹,以精湛的医术治愈了不丹国王的眼病,并应国王的恳求暂留不丹,医治了为数不少的不丹国病人。曾经为不丹国王就诊的英国医生也闻风赶来,学习令他们束手无策的白内障治疗方案。年央金拉姆返回西藏,医院院长钦绕罗布授予她“开眼医术第一人”的荣誉。在民间,老百姓亲切地称央金拉姆为卡卓玛。藏区把女中圣杰称为卡卓玛,意为空行母。

随后,央金拉姆偕同医师阿旺平措到达孜、热振、墨竹、直孔、桑日等18宗(噶厦政府时期的宗即今日的县)进行开眼治疗工作。从年到年的3年中,两人共治愈了多人的盲眼之症。他们骑着马,带上药物等足够盘缠,进入夺底山谷,翻越彭波果拉山,来到林周境内的彭波、热振等地。离开林周后,他们又奔赴直贡,然后向北翻山来到嘉黎,后经过波密返回到工布。每到一处,一般落脚在当地宗政府或某谿卡(庄园)内,由当地首领向属地群众通知眼病患者,然后一一进行开眼治疗,有时为治疗几个病人须呆上一月之久。再翻过米拉山,来到沃卡、桑日等山南各地,当他们来到洛扎境内时,医院的通知,要求立刻返回拉萨。单位应中共西藏工委组织的赴内地参观的工作安排,安排了阿旺平措同志代表藏医系统到内地参观学习,他们只好放弃原来沿着日喀则,赴阿里继续巡诊的计划赶回拉萨。央金拉姆马不停蹄在拉萨进行开眼治疗,手术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所以她的治疗室设在临近拉萨河的尼旭林卡附近。在那里,她曾为一位乞讨为生的老奶奶开眼治疗白内障,术后老奶奶第一眼看到央金拉姆慈祥的脸庞时激动地说道:“我怎么看到了至尊度母!” 

《四部医典》绘图之药师佛

年,央金拉姆返回阔别已久的故乡类乌齐。在往返途中,医治了众多昌都、类乌齐等地的病人。藏族俗话言:“路人应早出”,但是把病人放在首位的央金拉姆无法做到这点,只要路上遇到病人,她的行程将会完全改变。这种没有计划的日程使身边心直口快的仆从很是埋怨,他认为这样将会耽误他们的行程,但是央金拉姆做事依旧如故,那位仆从干脆将装有药物的行李提前偷偷运送,他们才能如期到达下一站。年,钦绕罗布院长由于白内障双目失明急需手术,央金拉姆得知,立刻离开昌都踏上了返回拉萨的路上。当时,康区叛乱,一路尽是九死一生的险象环生,央金拉姆不顾安危回到拉萨。但拉萨发生的年的叛乱和接踵而至的民主改革,耽误了钦绕罗布院长进行开眼手术的最佳时机,央金拉姆没能将自己独有的开眼医术用在恩师的白内障上,这也许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医院第一任院长钦绕罗布

藏医药《四部医典》等典籍中,对妇科、儿科的病情诊断、疾病疗法具有全面的理论和丰富的实践记载。并在后来众名医的潜心钻研和切身实践中继承和丰富了妇科、儿科的理论体系,并培养了从事此专业的女性医生。但是,历史上妇科、儿科这些在医学专业体系中不可或缺的学科备受冷落。面对这一情形,胆识过人、远见卓识的大医师钦绕罗布院长亲自栽培央金拉姆这位藏医领域独领风骚的女性医师,使她在妇科儿科方面也有了丰富的临床经验。

《四部医典》

年,西藏各地开展声势浩大的民主改革,央金拉姆正式成为国家干部,政府对其生活待遇上给予了特殊的照顾。而她在平凡的医疗卫生事业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她平常的主要工作是在医院门诊部进行常规治疗,或按钦绕罗布院长的安排,到拉萨市郊各地对重症病人进行巡诊。

年,医院成立妇幼科,央金拉姆被任命为妇幼科第一任主任,妇科、儿科病人到院问诊、治疗人数渐多,藏医妇科、儿科医疗工作呈现崭新的局面。央金拉姆常教诫身边的人说:“病痛面前没有羞涩,作为医生救人为先”,她的儿子、著名医生江白贡觉先生后来回忆说:“虽然我们之间为母子关系,但是谈到妇科,母亲从不忌讳”。年,医院招录了一批新学员,其中有不少女性,从此结束了藏医史上女性医生甚少的局面。 

 年的拉萨门孜康

60年代中期,拉萨有一对贫穷的夫妻,丈夫双眼失明,生活极端困难。妻子听说了央金拉姆的医德医术后,背上两个小孩来到她身边,恳求为其丈夫治疗。央金拉姆不仅医治了其丈夫,还将他们一家人安顿在丹杰林一旅馆,自己出资解决了他们所有的吃住。为答谢救命之恩,临走时,她们送来了一捆柴火,在对方的再三恳求下,她收下了这一“珍贵”的礼物。不料“文革”期间有人恶意中伤她,医院,非法搜刮钱财,加上早年的不丹一行,她被定性为与外国有私交的“问题人物”,遭到了批斗和摧残,家人也受到了不公的牵连。

晚年,央金拉姆腿部疾病严重,坐着三轮车,医院时,所有医生见到这位德高望重的医师,都会撇开排队的病人,迎上前去,但“不管贵贱、所有病人一律平等”视为座右铭的央金拉姆总是谢绝,她说:“不要为了我一个人,凉了这么多病人的心!”

央金拉姆

蕃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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